风暴历208年 6月9日 天气晴
月光清辉下的沙漠,显得可爱而平静。黄色的地面偶尔会形成一两道小旋风,盘旋过几圈,在沙上留下完整的印记,然后消逝无踪。我探出头,石堆周围还是空无一人。只有一条沙漠蝰蛇在不远处扭动着身体钻入沙底。蝰蛇只露出头部,流动的沙子逐渐将它露在外面的部分掩盖。形成一个稍显突出的小沙包。谁也不会去留意。沙漠中这样的地方数不胜数。
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和马蹄踏沙的声音。我呼吸放缓,眼睛投向石堆两侧。隐约可见沙尘飞扬,如一条黄色巨龙往这边汹汹涌来。在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家伙肯定是在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。见多了,所以也就不奇怪了。
我马上将厚毯反转,用事先准备好的几根木棍支撑起。厚毯经过特殊染色处理,外层沙黄色,内层灰白色。外层朝上铺在沙上,就算细看也很难分辨,内层和石堆的颜色一致,在外边看来,支起后的厚毯就像一堆岩石。这种视觉欺骗是我这2年间不断积累而来的。
我只在缝中露出一双眼,仔细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。最先到来的是几十匹马,数量足以和一个大型商队相媲美。他们是反抗军主力——游牧骑兵。(这片区域中,还是有人不服从钱币领主上午管制,他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了反抗军,一直在市场区的周边沙漠游荡,打劫过往商旅。)骑兵在一里开外分成三拨,两拨左右分散警戒,一拨奔到石堆前停下。
没有任何军队敢在沙漠中正面迎战这些骁悍的骑士。游牧民手里的三尺弯刀砍起人头来比切菜还快。武器虽然锋利,但真正让人畏惧的却是游牧民漠视死亡的性格。信仰让他们信心坚定——英勇战死会让灵魂升入天国,受到神的庇护。
那个领头的游牧民下巴上一片清碜碜胡子,鼻梁高耸,鼻尖向下倒钩,目光往四周来回扫视,如果不是五官和人类的标准相符,说他是那些长翅膀的翼人恐怕也不为过。
厚毯内的空间很窄,稍微挪动下身体都会发出致命的声响。我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。
良久,阴沉的嗓音响起:“桑求还没到。就地休息。”
空旷的沙漠偶尔传来几声马嘶。气温逐渐下降,游牧骑兵们用缠在头上的白巾将眼睛以下部分遮盖的严严实实,看起来十分怪异。
不安突然在我心中蔓延。有很多次我都是靠这种野兽的本能逃过一劫。
游牧民在马上战斗力一流,但在其他方面远远比不上真正居住在沙漠里的生物。比如说,利用沙洞潜行的大耳怪——身高不满四尺,全身覆盖着绿色皮肤的生物。它们是半身人的远房亲戚。绿色皮肤可以减少水份散失,让它们在沙漠中几乎不靠纯水就能维持生命。同时它们也是沙漠中的**好手,可以毫不费力在十尺深的沙底打出一条两里长的通道。很多商队在休息时经常会遭到它们的伏击,商队的哨探却茫然不觉。
说不定脚下就有上百个大耳怪在埋伏。我虽然心感不安,但也只能忍耐,就是现在想跑也没这个可能。游牧民对市场区的市民向来都不会手下留情,见一个杀一个,见两个就杀一双。更何况灰石堆已经被游牧骑兵占据,跑得再快也跑不赢***四条腿。
“呜——”远处嘹亮的号角声响起。本来在石堆附近休息的骑兵快速爬上马背,聚拢在头领四周。
我的视觉被厚毯遮挡,远处的情况看不太清楚,只能勉强看到那个头领眼中的炽热。“一,二,三,四……”他开始数数。数到二百五十七下时,头领带着身边的几骑催动马匹离开视线范围。
“得手了?”头领阴冷的声音再度传来。
无人回答。“砰”一件重物被摔落地上。“货呢?”说话的这人声如破钟,难听之极。显然是刚到的那拨人。
我听到一阵悉悉率率的解绳索声。
“货没错。呐,约定的另一半酬金。”
哗啦啦一阵金属的碰撞声,再熟悉不过——钱币互相撞击的声音。
“说句真心话,这笔买卖我们吃了大亏。光凭这副脸蛋就不止这数。”我认出了这声音,盗贼工会里的银牌盗贼皮尔斯。
皮尔斯从不独干,他手下有一帮人马,平时只接受一百白金币以上的C+级任务。按照行规,雇主都得通过工会进行结帐。这次反抗军无视这条规则,那么他们想偷的东西肯定不简单。
送来的会是什么呢?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。看来好奇心真能杀死一头牛。
“好标致的人儿,要不是冲着你沙狼默尔法的面子,今晚我们兄弟就先把她玩了再拿过来……”皮尔斯的***笑声被一声大响打断,跟着响起马匹惊慌的长嘶。
看来他们绑架的是是一个女人,绑架要挟?
“狗屎!杂碎!你们这群沙漠的瘪三,想敲我一记闷棍?”皮尔斯气急败坏的叫骂起来,对像当然是那些游牧骑兵。
“头领,怎么办?我们被大耳怪伏击!”说话的是游牧骑兵。
“***娘的,老子把他们的油熬出来当火把。第一、第二队左右包抄迂回,其他人待命。”默尔法果断的下命令。
马蹄声往四面八方散开。我忍不住把厚毯揭开个小口,伏下身体慢慢探出头去。
月光的照耀下,距离石堆几百尺的沙漠露出一个大坑,周围的细沙还在往中间的洞中流去。大耳怪们不断从洞边爬出来,放眼看去绿油油的一片,在沙漠中很抢眼。
绿色的半身人手执长仅两尺的钉头锤,散沙一样朝游牧骑兵展开集群攻击。其中几十个戴着金光闪闪的头盔、身上包着软皮甲的大耳怪王不停的怪声嚎叫着,指挥手下人冲上去。
一身蓝衣的皮尔斯身旁还有一个石像怪、三个大妖精——大妖精手中的链球可以透掷,也可以肉搏,它们的防御能力很低,通常都被北方冰雪大陆的人类当作战场上的炮灰。石像怪是外表类似于灰黑色石头的生物。它们不动时很多人以为是块石像,由此而得名,也有人说,这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肉块坚硬如石头。这些怪物听的懂人类社会的通用语言,也能说上几句,刚才那个破钟似的声音应该是来自它们。这五个盗贼感觉情况不妙,皮尔斯一马当先,带领着四个手下往城的方向亡命狂奔。
“巴洛斯,带一个兄弟看好货物。”沙狼默尔法手中弯刀虚劈一记,“全队突击。冲散这群绿皮崽子。”说罢,猛踢马肚,带着身边十几名骑兵正面迎向密密麻麻的大耳怪集群。那个叫巴洛斯的骑兵经过麻袋边时,身体飘离马背,单腿勾住马蹬伸手往下一探,快速抄起麻袋横置鞍前,他和另一骑脱离队伍,笔直的朝我藏身处奔来。
我小心翼翼的把头缩进厚毯内。两匹马已经来到藏身的石头旁边。剩下的小缝隙刚好可以看到两骑的动作。
其中一个骑兵猛勒缰绳,马儿乖乖抬高两条前腿,长撕一声才又重重踏下。“这里安全,巴洛斯,你留下。我去助大伙一把。”说罢也不等同伴回答火速离开。
留守的骑兵冷哼一声,连人带袋往地下一掼。麻袋直接撞在厚毯依托的石头侧边。我的心脏剧烈搏动几下,天幸,如果再偏这么点点,撞在厚毯上小命就玩完了。
麻袋没有挣扎的迹象。里面的人即使原来清醒着,也给刚才那下撞昏了。
